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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ture Star動漫誌

今敏導演訪談錄之三《東京教父》 談角色原型與作品主題





今敏導演訪談錄之三《東京教父》 談角色原型與作品主題


(1)您為什麼選擇「無家可歸者」作為本片的主人公?這三位在現實生活中是否有其原型人物?


三位主人公都是虛構人物,沒有參照現實原型。關於他們所有的一切都是由我和合作編寫劇本的信本敬子女士共同創作出來的。不過,儘管沒有現實原型,但這三人的設定都有特殊的用意,我特意讓他們「看上去像一家人」。儘管是虛構出來的人物,但他們的關係卻有如家人一般。


「小花」可以說是一位母親式的人物,我將他設定為男同志,以此來強調這種母親身份的虛擬實質。但我又賦予他很多女性特徵,比如純潔的母愛,這使得他自然就具有了真正的女性氣質。


您剛才問我為何選擇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作為本片的主人公。的確,像這種給人帶來希望與夢想的電影和動畫,原本或許真的不適合讓流浪漢來擔綱主角。但我早在策劃本片之前,就已經開始關注無家可歸的人群了。


儘管是在富裕的當代社會,可還是不斷有人變得無家可歸,而他們又靠著周圍豐富的物質社會得以生存下來。這種狀況給了我一個靈感:或許正是這座城市在撫養著他們呢。


另一個靈感則是關於城市的自然崇拜,或許大城市的建築和道路中都宿有各自的靈魂呢。我將這些具有靈性的城市要素看作是一個「異世界」,因此主人公們所踏足的並非普通的城市,他們踏進的是一個與城市本體重合了的異世界。


這三位活像是家族姻親一般過著流浪生活的無家可歸者,由於撿到了一個棄嬰,所以想將她送回父母身邊。以這個劇情為主軸,他們被一系列奇妙的偶發事件拖入了「異世界」,在那裡遇到了各種各樣的人和時間,逐漸的,他們與家人、與社會之間的羈絆慢慢地複甦了。在整個過程中,「東京」這座城市可以說是第四位主人公,祂在整個故事中一直注視、看顧著他們。


無論是拍攝本片時還是現在,日本始終處於經濟低迷的時期,我認為這使得全社會的人們都喪失了活力而變得了無生氣。無家可歸者的增多也是經濟狀況在社會現實中活生生的投影,因此我決定讓他們在本片中擔綱主角,通過描繪流浪漢們恢復生活勇氣與活力的過程,來激勵廣大觀眾,哪怕只起到很小的鼓勵作用那也是好的!實際上,我們這些主創人員通過製作這部影片,也獲得了鼓舞與活力呢。


在「東京教父」一片中,我並不想將無家可歸者看作是弱者、不幸的代表或社會的包袱。與其把他們等同於現實存在的無家可歸者,不如將他們看作是每個人都無法擺脫的「軟弱」與「悔恨」的象徵更合適。


無家可歸衣食無著的他們過去都曾有過熱切輝煌的人生,而如今生活中的亮點都一一離他們而去。他們的不幸並非無家可歸,生命的黯淡和光鮮不再才是真正的痛苦。我認為重拾生命的光明對他們來說才是真正的幸福,本片的內容正是要向大家展現救贖的過程。


(2)您想通過本片向觀眾傳遞什麼信息?


我認為您看了我上面的回答就應該很清楚了。


(3)您的上一部作品「千年女優」以「戀情」為主題,劇中充滿了兩位主人公擦肩而過的場面。本次作品的主題是「父母之愛」,和前作一樣有很多擦肩而過的劇情。不過,對於「命運」與「因緣」,您是怎麼看的呢?


無論是「命運」還是「因緣」,都不是個人的力量和意誌所能左右的東西。出現在「東京教父」中的種種「偶然」亦是如此呢。在現實中,人經常會面對自己無能為力的事情,再怎麼努力也無法獲得哪怕一點改變。不過,儘管我們無法控制自己和身邊的許多事件,但事情發生後該如何應對,便取決於我們個人的意志抉擇了。與其對著自己無法控制的事態哀嘆,更重要的是多花些心思去想想該怎麼處理眼前的既成事實。


「命運」、「因緣」和「偶然」既無法預測,也不能逃避,你必須接受現實。人對既成事實的應對方式卻能夠改變未來。我希望通過三位主人公傳達我的一個理念,那就是:哪怕天崩地裂,也要殺出個黎明!


(4)三位主人公中您最喜歡哪一位?請說說理由。


這我倒說不出。三個角色我都很喜歡,不過最令我心動的是「三人的關係」。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三人是一個整體,對我來說三人就像是一位角色,缺了誰都不行。不過硬要我挑一個的話,那大概是小花吧?


這和我之前的回答多少也有些關聯,比如故事的基調是塞翁失馬,幸運與不幸只是一線之隔,幸運的面紗下很可能潛藏著不幸,表面的不幸也很可能孕育著幸福。說到底,一切都取決於人面對現實的態度,所謂諸行無常。


我覺得這種「搞不清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的感覺真是絕了。我希望本片的世界觀能平靜地包容這種二律背反的事物。本片中的幸運與不幸簡直是渾然一體,在偶然事件的促使下散發出燦爛光芒並相互影響碰撞。同樣的,小花被描繪成一個「不知是男是女」的人物,也就是說,他的身上共存著男性的一面與女性的一面,我認為只有這樣才能讓人物切實融入故事之中。要是缺少了小花,這個故事也許就講不下去了。


(5)嬰兒的名字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


「Holy Night」這首讚美歌在日本譯作「きよしこの夜」(聖潔清明夜)。我根據其中的「「きよし」(潔淨、聖潔、清潔)給嬰兒取名為「清子」,除此以外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含義。其實原本覺得用「聖子」更合適,不過漢字和假名總是對不上,所以就按發音還是叫「清子」了。



(6)在本片中,您通過一個嬰兒的出現將三個主人公過去的生活展現給觀眾看,您為什麼選擇這種演出手法?導演您是否覺得相對於展望未來,揭示角色的過去經歷是否更為戲劇性並且更具感染力?


並不是這樣。總的來說,我不喜歡糾結於某個人物的家長里短,因為這種劇情實在是無聊透頂嘛。人物的往事說到底都是「已經發生的事情」,並非是觀眾眼前正在發生的事兒,因此最多也只用來對出場人物做一些說明介紹。而「人物介紹」又有什麼好拍的呢?


我在「東京教父」中描述出場人物的往事,一方面是為了介紹和說明人物,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挑明他們在劇中種種行為的肇因。這些與劇情的進展同步出現的往事總是將故事帶入新的發展。


其中一個典型的事例便是銀叔捏造出來的往事。銀叔編造了自己的悲慘過去並對小花傾訴,目的就是希望對方能夠憐憫自己。儘管謊話很快就被揭穿,但這次穿幫卻推動了銀叔在現實中的進展。因此三位主人公的往事之所以會出現在劇中,是因為我原本就計劃在他們各自的敘事結構中同步展現當前劇情和過去的事件。


(7)您最近的兩部作品都是自己執筆劇本的,請問這其中有什麼特殊原因嗎?


「千年女優」和「東京教父」都純屬我個人的原創作品,因此很難與劇本作家或其他創作者共享世界觀,作為原作者,必須由我來寫出自己意圖表現的作品氛圍。不過話雖如此,我原本也是不想獨自執筆劇本的,這是由於我希望在一部作品中盡量保證多種視角。雖說也有人喜歡用獨特偏執的視角拍攝更加極端的作品,單就我來說,還是希望通過多視角來更深入的探討作品,以便製作出富有多樣性的影片。


(8)在「Perfect Blue」、「千年女優」和「東京教父」這三部動畫電影中,您最喜歡哪一部?


我執導過三部動畫電影,還有已經在日本國內全部播映結束的電視系列動畫「妄想代理人」(共13話),加起來一共4部作品,對我來說,每一部作品都非常重要且難以忘懷。我並不特別偏愛其中的某一部。如果沒有「東京教父」便不可能拍出「妄想代理人」,要是沒有「千年女優」,也就不會有後來的「東京教父」了。對於我來說,重要的不是單部作品,而是系列作品的傳承與發展。


不過,在我至今為止的作品中,我認為「東京教父」的創作質量最高。就這點來說,這部影片是我最喜歡的作品。


(9)導演您曾經執導過「Perfect Blue」,這部具有變態驚悚要素的作品在動畫片裡也是較為冷門的題材,但您還是獲得了成功。那麼接下來您準備挑戰哪一類題材呢?


想做的真是太多了,但動畫作品並非我一人之力就能完成,而是需要很多人共同努力才能打造出來的。因此我在進行策劃時,必須了解和考慮到製片人、演職人員、廣大觀眾和社會動向這些自己身邊的現實要素。


SF和機器人題材、老人與兒童共同演出的幻想題材、少年冒險題材、青春題材、中年夫婦的危機等等……我的腦袋已經被諸如此類的點子塞得滿滿的了,今後或許還會蹦出什麼新的點子來。到時候我會根據自身和身邊的實際情況,來選擇一個適當的題材作為新作的主題。


(10)您是否準備製作一部新的動畫電影?


現在我剛剛著手準備一部新的動畫電影。我只能告訴您,那是一部關於「夢」的作品,其餘的目前無可奉告。不過,後年就能公映了,敬請期待!


文章轉自 編輯/譯者:范克里夫大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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