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p of page
Future Star動漫誌

今敏導演訪談錄之四《盜夢偵探》 談原作、構想與夢境 小時候喜歡的動畫作品與黑澤明電影導演





今敏導演訪談錄之四《盜夢偵探》 談原作、構想與夢境 小時候喜歡的動畫作品與黑澤明電影導演


(1)您初次閱讀筒井老師原作時感想如何?從閱讀原作到製作電影,導演您對這部作品的理解經過了怎樣的進化呢?


相比其他部分,最最刺激的便是對夢的描寫本身了,我愛死這種搖擺於夢幻與現實間的感覺了。


夢常常以奇妙古怪的外觀示人,作者在書中真真切切地寫出了這種曼妙,讓它變成了切實可見的東西;此外,本書還注重描述了探求這種奇妙表像下根源本質的過程——我們究竟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而且在書中,夢最終流入了現實世界,這些點子真是太棒了。


說實話,我之所以在導演處女作「Perfect Blue」和第二部作品「千年女優」中著重描寫了夢與現實、幻想與現實、或者說——記憶與現實之間的搖擺不定,其原因就在於我想拍出「夢偵探」原作小說那樣的感覺。後來筒井先生也正是看過這些影片後才委託我將「夢偵探」拍成動畫的,在感到無上光榮的同時,我也驚異於這不可思議的因緣。


儘管如此,但小說原作畢竟已經出版十幾年了,在此期間,很多業界主創人員受到「夢偵探」的啟發,推出了各種各樣的影像作品來再現這些點子,我也正是其中之一。因此,我認為完全不可能在銀幕上照搬原作內容,即便從篇幅和內容訊息量來說,僅僅一部電影裡又怎麼能塞得下呢!


因此,我便先將原作按下,決定不僅從「夢偵探」、還要從筒井老師的其他作品中汲取靈感與點子,然後再把它們揉進「夢偵探」的結構中去。比如劇中研究所長和職員的對話,就套用了筒井老師拿手的文字遊戲寫法。對於我來說,電影「盜夢偵探」不僅僅是原作的電影版,更是對筒井老師作品的致敬。


此外,對於夢境的描寫也脫離了小說中運用文字功力喚起觀眾想像力的手法,而直接用畫面影像來表現夢境的多姿多彩——畢竟影像是很直接的,不需要藉助文字說明。在小說中,只要有需要,作者可以隨時停下筆頭的敘述,對某一個奇妙的夢境進行專門解說。但電影這種流動不止的影像手法則不可能停下畫面來進行解說,因此我選擇力求使用攝人心魄的畫面來替代解說。


(2)原作中並沒有“嗶—”的橋段,您為什麼要把它加入作品中呢?


這和我之前所說的內容多少也有些關係,因為一部電影的長度是很有限的,因此不可能像原作那樣用多種手法來描述形形色色的夢境。因此,在電影「盜夢偵探」中,我設定了一個串起整部影片的夢境——用這個噩夢作為全劇的核心。對於這個夢境,我要求讓觀眾一眼看到便知道那是噩夢。


但是您又要問了,為什麼選用一個“嗶—”的場面呢?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可以確定的是,在「盜夢偵探」中,我打一開始就決定將這個噩夢和其他電影漫畫中給人的一貫印象區別開來,我不打算將它描繪得陰暗可怖,而是採用「光鮮亮麗過了頭反而讓人感到噁心」的表現方式。“嗶—”的場面太適合這個設定了。此外,和原作中一樣,我將全片高潮定在夢境流入現實的劇情。


也就是說,按我的構想,劇情最後的目的地還是「現實世界」,因此“嗶—”隊伍正好可以被看作是向著現實前進,非常切合我的設定——畢竟,“嗶—”隊伍這東西,總是有出發點、也總得有個目的地。


確定了目的地,則意味著又需要一個出發點。我將出發點設定在距離人類城市最遠的「沙漠」,那是一個被隔絕在人類社會之外的場所。因此“嗶—”的成員自然就是和這個「化外之地」相符合的「被丟棄的物品」了。在「盜夢偵探」裡的“嗶—”隊伍中,我畫上了神社的鳥居和佛像等帶有宗教意味的物品、也加入了諸如招財貓和不倒翁這樣日本傳統的東西,此外還有過時的老爺車和家電等各種各樣物事,它們都屬於「被丟棄的物品」。


就算現代社會的宗教性已經不像一百年前那樣具有濃重,傳統習俗和事物原本的含義如今也已經喪失殆盡,它們現在只是一堆沒有宗教含義的時尚玩物罷了。在日本的高度經濟成長時期,明明還能用上一陣子的家電和汽車也在物主的消費慾望下慘遭遺棄,人們買了東西又很快喜新厭舊,於是家用物品也是走馬燈一樣換個不停。我想表現的就是這些被丟棄的物品通過夢境世界重新殺回現實的場面。


和這種現象相輔相成的,便是現代人對諸如「夢境」、「下意識」這些單憑理性難以理解的事物所採取的那種無視、壓抑以及輕蔑的態度。


確定了這個「被丟棄之物的“嗶—”」的點子,然後在“嗶—”隊伍中塞滿那些原本不可能動起來的東西,又讓它們活過來之後,我才對動畫電影「盜夢偵探」有了一種自信。而且,很多觀看過「盜夢偵探」的觀眾都提到自己「對排成隊反復過馬路隊伍印像很深」,作為本片的導演,我非常欣慰和滿足。


(3)預算情況如何?還有,製作影片一共花了多少時間呢?


預算約為三億日元。從策劃到影片完成大約用了兩年半。劇本之類的準備工作用了半年,從分鏡到實際作畫、拍攝、音響作業和最終整合為止大約用了兩年。



(4)您小時候喜歡哪些動畫片?這些作品對您成為動畫導演這件事兒是否有推動作用?


日本最早的電視動畫是手塚治虫的「鐵臂阿童木」,是從1963年開始播映的。我就是在那一年出生的,所以說我誕生於電視動畫的黎明時期,並且和它一起長大。


兒童時代挺喜歡看手塚治虫做的電視動畫。到我上高小的時候,「宇宙戰艦大和號」正人氣爆棚,我也是該片的影迷之一。上高中的時候我特別愛看「機動戰士高達」和宮崎駿導演的「未來少年柯南」這類片子,因此我可以說是個不折不扣的動畫迷。


這種經歷對我從事動畫工作有著極大的促進作用,但是這股影響力並非來自那些作品的內容。愛看片子和想做自己愛看的片子是兩碼事吧,畢竟我想做的東西可並不是過去自己看過的那些老片。


(5)導演您受到過哪些電影和電影導演的影響呢?


那實在是太多了,我沒法舉出特定的例子。


雖說我觀影無數,但我想其中大概有九成都是美國電影吧。所以說我的電影敘事方式是從好萊塢電影中藉鑑學習了許多經驗的。不過,要說電影工作者的話還是黑澤明導演,他的片子和關於他的書籍我是看得最多的。


雖然我還配不上自稱是「受到黑澤明導演影響」,但即便現在,我在製作電影時也經常參考黑澤明導演的相關資料。黑色導演是一個為了讓電影哪怕只有一點點改善,就會毫不猶豫傾盡全力的人。一想到他,我便感到備受鼓舞,就會對自己說「再加把勁」!


(6)您認為夢是如何影響人生的?還有,您認為夢境能夠反映出人的精神和自我嗎?


我們清醒的時候是理性的動物,生活中氾濫著刺激和壓力。如果再沒有時間去做夢,那恐怕很多人就會被壓力壓垮,或者陷入過度的悅樂之中而喪失意識平衡了吧。白天清醒時被各種刺激弄得倒錯的精神,在夜晚的夢中才能獲得休憩與修復。這就是我對夢境的概念。


我認為夢境能夠從一個側面反映出人的精神和自我,甚至能夠反映出更多更深的東西。


夢境是發自下意識的訊號。我們無法直接對下意識進行認知,也正是因為如此下意識才得以成為「下意識」。下意識對我們來說是未知的領域,從那里傳來的訊號——夢境——也是我們無法選擇的東西,但卻又可以通過研究夢境去想像下意識的內容。當然,夢境這個連接下意識的線索並不總是讓我們感到愉悅,或許對我們的意識來說,夢境帶來的不快要更加多呢。夢境或許是想像力的烈性藥劑也說不定呢。根據時機和場合的不同,它所扮演的角色也在毒藥和良藥之間隨時變化著。


所以,漫不經心地深入夢境是非常危險的舉動。對於我們這樣的普通人來說,還是把夢境看做驚鴻一瞥的現象,不要去深究為好。


因為如果硬要去深究自己心靈的深處,或許會弄得精神崩潰呢。


文章轉自 編輯/譯者:范克里夫大尉






272 次查看

Comentários


bottom of p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