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曾俊維、編輯 / Amos
圖、寒溪神社遺址(圖片來源、google街景)
身為山地醫療服務隊的一員,和台灣眾多的大學生一樣,利用暑、寒假的時候,到所謂的偏鄉國小帶育樂營。自從李家同撰文抨擊「大專山地服務團」後,使全國大專院校的山服社紛紛改名或轉型,然而大概也在那個時間潮流下,教育部頒布了「大專校院服務學習方案(台訓(二)字第0960068580號)」,讓服務學習成為必修科目。可是,平常忙於課業或玩樂的大學生怎麼會有時間仔細的完成「一學年18小時的志工服務時數」呢?然而,為了有效的在短時間內完成服務的總時數,原先的山服社也順應這個潮流漸漸轉型,從長期固定的走入部落,變成到偏鄉國小帶育樂營的「返鄉服務」,讓大學生們可以在短短時間內,就能完成「時數認證」,交差領學分。
可是何謂服務學習?何謂志工服務?服務這件事是否真的已淪為學分?時數?履歷?
當我們走入部落裡帶營隊,那麼這個營隊是否是一種強勢文化深入部落的行為?是不是以自以為認為自身的文化或資源優於部落呢?這樣的「育樂營」和日治的「番童教育所」有不同嗎?
走入部落前,我們是否知道我們是誰?
我們服務隊舉辦育樂營的地點是在宜蘭縣大同鄉的寒溪村。這是個泰雅部落,由三個部落組成,華興、新光、寒溪,這是一個離平地很近的部落。從羅東往梅花湖方向,沿著「寒溪(番社坑溪)」一直走就可以到部落了。這是依傍河流而生的部落。可是這河冬天便枯水,河道枯寂,左右岸多礫石、乏壤土,不像處於深山的其他部落可以種些蔬果,持生計。這是個離羅東半小時車程、有許多咖啡廳、露營地的部落。
有幸,可以在幾次育樂營前就先去田野家訪,走在通往新光部落的路上,向夥伴們分享著在寒溪的這些部落是從哪來的神奇故事,他們說這故事聽起來很真,卻又很唬爛......
這故事是家戶半開玩笑跟我說的。
/我問大哥:「這不適合農計的地方,寒溪部落是如何決定在此生根的?」
大哥指著地上一坨快風化的白色狗大便,看著我說:「阿弟啊~你知道寒溪的狗大便都是白色的嗎?」
「大哥,你可別騙我,我家裡有養狗我可知道啊!」我以為我又被大哥玩了,可是他卻娓娓道來一個神奇的故事。故事是這樣的:
「以前我們不是住在這裡,我們的祖先是在南澳。有一天晚上,部落的耆老做了個夢,夢裡說有一隻大鼻子的狗飛在天上,引領著他離開南澳,到了現在的寒溪,然後就在這裡拉了坨白色大便,所以耆老一夢醒,就帶領著整個部落離開南澳到寒溪。」大哥這樣說。/
聽完這故事的我,當然一臉茫然,想說大哥一定看我好騙,又在亂編故事騙我了,怎麼會有白色大便啊?但這故事的真實性一直留在我腦海裡,讓我難以思辨真假。不知哪天晚上,我在網路上無意翻到一些資料,寫著:
『現在在南澳已經僅存不多泰雅部落,很多都在日本殖民的時候強迫搬離南澳,到宜蘭大同鄉的山腳下,開設番童教育所、蓋神社,也就是今天的寒溪、四方林。』
看到這些史料,這才發現, 從南澳到寒溪是真的。大哥說的「大鼻子的狗」就是象徵日本文化的「天狗」,但他不是指引,是強迫。我好像突然頓悟了些什麼。
在下次與大哥烤肉同樂時,我跟他說我的發現。他說,這故事是他隨便拼湊的,白色大便是假的,天狗是假的;但,部落的移動是真的,神社是真的。他希望我能懂些什麼,在我們進來這個部落之前。吃完烤肉,大哥指引我們回教會的捷徑。這捷徑,剛好穿過了位在國小後方的神社遺址。這遺址早已長滿了長草,只能依稀看到整齊堆疊的平台和殘破難以風化的石燈籠。有同行的夥伴問我,為什麽不好好整理這個古蹟呢?我有點難以啟齒...只能說我也不知道...在這樣被侵略的歷史中,族人為何要重視這個地方?
自己身為「服務性社團」的一員,在走入部落之前,是否知道我們是誰?我們進來這個部落的角色又是麼呢?還是僅僅只是為了時數而服務,為服務而走入部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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